第4节纵宇一郎东行探路
还是蔡母知道儿子的志向，私下把嫁妆典当，让他到长沙考取铁路中学。
润寰虽然考进了铁路中学，但因家里经济拮据，随时都有辍学的可能。那年暑假，他见报载湖南省立第一师范招生，不收学膳费，便去应考，即被录取。次年，润寰的妹妹蔡畅领着妈妈、姐姐和姐姐的女儿一块到一师来了。妈妈与妹妹在一师的速成班读书，姐姐进缝纫班学习，外甥女入一师幼儿园，一家三代成了同学，这便在学校传为佳话。
润寰在一师只读了两年，又转到湖南高等师范。高师设在岳麓书院旧址，他就在岳麓山下刘家台子的潆湾寺租了几间叫作“沩痴寄庐”的房子。这房子虽然破旧，阳光甚至可以从壁缝瓦隙射进室内，投下许多光斑，但因前后没有邻居，环境十分幽静，尤其是门前出入的路两旁，用竹篱围起了两块空地，可以作为菜圃使用。这些条件对像他这样孜孜求学的一家最为实用，于是，蔡氏三代便都搬了进来。在一师时，润寰就与润之等人结为志同道合的挚友，搬来之后，这里又成了他们聚会的理想场所。
润之一行来到蔡家，与蔡母互致问候之后，便来到山坡上，在一棵繁花缀满枝条的桃树下落坐。
“我们为成立学会之事酝酿已久，今天就学会的会章、名称和学会主事──我的意见叫干事会──的人选等事项，请大家再行商讨。”润之对聚会的议程简单介绍之后，接着说,“我认为，学会应该以革新学术，砥砺品行，改良风俗为宗旨。”
润之的话音刚落，萧子升就接上说：“对，我赞成！你们赞成不赞成？”在得到大家肯定的回答后，他又接着说，“会员必须是向上的青年，必须是有为国家、民族做事业的远大志向的青年……”
在经过大家热烈的讨论之后，学会的章程形成了，并根据《大学》中“大学之道……在新民”一语，取名“新民学会”。大家都认为毛泽东是发起人和组织者，就推举他为总干事。就在大家向毛泽东表示祝贺的时候，萧子升却借口有一件重要事情要下山。
毛泽东看出萧子升是因没有被选上总干事而要离去的，他觉得不能在学会刚刚成立之时就先闹出不愉快的事来。就拦住萧子升说：“子升比我能力强、交际广，还是由子升做总干事为好！我和书农担任副总干事。”
大家采纳了他的意见，萧子升也就没有再说什么。
星期六的傍晚，毛泽东捧着一期刚收到的《新青年》专心地读着，可当他读到鲁迅的那篇《狂人日记》，只看了一半，就怎么也看不下去了。他索性合上书，来到校园里。天虽然不是“黑漆漆的”，有几点星光在云缝间闪烁，但星光是那样的遥远，那样的飘忽不定……他还没有完全从《狂人日记》中走出来，他感到透不过气来。他发誓要驱散这满天的乌云，改造这在“仁义道德”掩盖下的“吃人”的社会。可是，泱泱大国满目疮痍，内忧外患民不聊生。要医疗这样一个顽疾遍体的国家应从何入手呢？时下从西方传入的德谟克拉西主义、安那其主义，还有教育救国论等等，哪一个是治国良策呢？要进一步研究。但是在哪里研究，如何研究？在消息闭塞的湖南不行，在科学、文化已经落伍的中国似乎也不行……出国回来的人，其视野、思想就是与众不同，恩师杨怀中就是一个优秀的代表。目前，学会大部分会员都从学校毕业，需要寻找就业的或升学的出路，我们何不利用这个机会送一些人到国外去留学，去研究、探索一条救国之路呢！对，明天是学会集会的日子，在会上提出来让大家讨论……
星期天上午，毛泽东冒着濛濛细雨来到长沙北门外的平浪宫。子升、子暲、润寰等已先期到达。老朋友相见没有过多的客套，等会员们到齐时会议即开。会议的主要内容是接纳新会员，先由老会员介绍新会员的情况，接着由大家进行举手通过，然后由新会员表态发言。今天共有四人加入学会，他们是周世钊、何叔衡，李维汉、何坤。这四人中有三人的年龄都在20左右，唯有何叔衡年纪较大。
润之一行来到蔡家，与蔡母互致问候之后，便来到山坡上，在一棵繁花缀满枝条的桃树下落坐。
何叔衡，字玉衡，已经42岁，并已留起一把乌黑的胡须，大家都管他叫何胡子。他是晚清秀才，37岁又考入湖南省立第四师范，不久又转入省立一师，与毛泽东同校。何、毛二人虽然年龄相差很大，但因志趣相投，很快成了忘年之交。尽管何叔衡已经到楚怡小学教书，可一有时间，他二人便又凑在一起探讨救国救民的真理。因何叔衡办事认真，感情热烈，特别受毛泽东敬重。毛泽东时常对人说：“何胡子是一头牛，是感情一堆。虽不能谋，但善断。”同学好友给他二人下的评语是：毛润之所谋，何胡子所趋；何胡子所断，毛润之所赞。
何叔衡也是新民学会发起人之一，但他却没有参加学会的成立大会，这是因为他自愧年老才退，不配与20岁左右的青年为伍，所以提出不入会。后经毛泽东几次劝说，他才答应入会。
接纳会员的议程完了之后，润之就把昨晚思考的问题提出来与大家商议。多数会员都赞成派会员出国，但对于到哪个国家去，大家意见不一。有些主张去南洋，因为这些地方华侨多，地域广，好落脚。有些主张去西方，理由是科学、工业发达，思想开放。萧子升却说：“我的意见去日本为好。理由有二：其一，日本可以说是辛亥革命的策源地，孙文组织兴中会、同盟会是受日本的影响，武昌起义也是在日本的影响下举行的。其二，日本是东方和西方科学文化的桥梁地带，明治维新在世界的影响很大，接受西方的科学技术早，工业发展很快。全国到日本留学的成千上万，就是咱们湖南，在日本留学的也为数不少。”
经子升这么一说，大家觉得有道理，都倾向于日本。接着又讨论去日本的人选，经议论，大家都觉得罗章龙较为合适。罗章龙也很愿意去，但觉得家庭经济困难，怕难以成行。润之听了马上说：“这不是你个人的事情，这是学会派你去，有困难大家想办法。”
何叔衡也接上说：“你有困难是实情，我们大家一定设法送你去……”
会后，润之、叔衡、润寰、子升等人分头筹集了300元现洋，章龙也通过家里借了一些钱，终于凑够了赴日费用。行前，润之又在平浪宫为章龙饯行，并赠诗一首，诗云：
洞庭湘水涨连天，
去开衡岳积阴止，
黄日癸讲到这里，看到罗章龙有些失望，就说：“留学不行，我们可以在本国学习。我就准备在本国学习，打算转学到北京大学。如果要搞革命，也可以在中国搞。”
天马凤凰春树里。
年少峥嵘屈贾才，
山川奇气曾钟此。
黄日癸讲到这里，看到罗章龙有些失望，就说：“留学不行，我们可以在本国学习。我就准备在本国学习，打算转学到北京大学。如果要搞革命，也可以在中国搞。”
君行吾为发浩歌，
锟鹏击浪从兹始。
洞庭湘水涨连天，
艨艟巨舰直东指。
无端散出一天愁，
幸被东风吹万里。
要将宇宙看秭米。
丈夫何事足萦怀，
要将宇宙看秭米。
沧海横流安足虑，
世事纷纭何足理。
管却自家身与心，
大家采纳了他的意见，萧子升也就没有再说什么。
胸中日月常新美。
大家采纳了他的意见，萧子升也就没有再说什么。
名世于今五百年，
我返自崖君去矣。
诸公碌碌皆余子。
平浪官前友谊多，
崇明对马衣带水。
东瀛濯剑有书还，
洞庭湘水涨连天，
我返自崖君去矣。
我返自崖君去矣。
章龙来到上海，找了个旅店住下之后，又去向旅店伙计打听去日本的轮船几时有，船票在哪里买。伙计没有回答他的问话，倒反问：“侬到日本何事体？”章龙说去留学。伙计又几里咕噜讲了几句上海话，可他一句也听不懂。正愣着，正巧有一个身着西装的青年走了过来。店伙计拉住他说了几句，那青年向章龙问明白了去日本的用意之后，说：
我返自崖君去矣。
“我叫黄日癸，前两天才从日本回来。日本莫要去了，那里不能容纳我们这些人。”
章龙问：“为什么？”
要将宇宙看秭米。
黄日癸告诉他，前些日子，日本政府支使警察殴打在东京的中国留学生，逼迫留日学生回国。留学生组织反抗，遭到日本警方的镇压。现在上海各界人士正在组织支援留日学生运动。
名世于今五百年，
黄日癸讲到这里，看到罗章龙有些失望，就说：“留学不行，我们可以在本国学习。我就准备在本国学习，打算转学到北京大学。如果要搞革命，也可以在中国搞。”
黄日癸还告诉他，北大现在的校长是蔡元培，思想很进步，招揽了不少象陈独秀、李大钊这样的进步学者作教授，倡导新文化运动，教学质量提高很多，在海外很有影响……
要将宇宙看秭米。
听了黄日癸的一番话，罗章龙打消了去日本的念头，也决定去北大上学，但得先回长沙征得学会的同意。于是，他决定去找群益图书公司。因为临来时，润之交待，上海有个群益图书公司是湖南人开的，与《新青年》编辑部有联系，务必到那里打听一下《新青年》的情况，以便联系。
章龙找到群益公司老板说明情况，老板告诉他，《新青年》编辑部已不在上海了，负责人都到北京去了，我们这里只是发行机关。临走时，老板又送了他一些《新青年》和进步书籍。章龙觉得已无在上海逗留的必要，就匆匆退了旅店，登上了回湘的火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