荣光glory 第九.大会堂Ⅱ 四
作者:lokane的小说      更新:2017-10-14

  4.阿斯嘉特人

  女人右手拇指轻转耳机滚轮,等杂音和风声一起响起来时,她听见男人父兄般低沉的声音:“已定位。我看到你了。”

  赫克梅罗娅犹豫了一下。“那个。你不在也没关系,我自己能完成这件事。”她轻声争辩说,“我只是偷个东西,哥,又不是抢皇宫。”

  “如果你要抢皇宫我就再叫罗丝薇瑟和开尔文来,虽然我很还是很想把我们的小撸莉扔到井里面去。不过要是抢皇宫至少我可以选择真枪实弹的面对阿斯嘉特的小王子,不必被动的蹲在这儿和他玩猜来猜去的游戏。”然而芬里厄并不像她想的那样有耐心,她听见齿轮拨动的声音,也有可能是弹夹在转来转去。赫克梅罗娅屏息凝神。就是这个声音。这个型号的枪一共只有五发,某种程度上可以防止这个人乱搞。“开尔文是文职——拜托,哥哥,他只会吵架不会打架。”她解释说,随即不屑的一笑,“你是在担心谁,托尔?我以为那小朋友最没有那个动力玩什么猜来猜去。”

  耳机里一阵嘈杂的噪音,像是一阵烟喷在话筒上。“——托尔。”那边停了一下,“我是说阿斯嘉特的小王子。你的小王子,生在阿斯嘉特,长在阿斯嘉特。”

  赫克梅罗娅狠狠攥在袖子。她反应过来他又在拐弯抹角的提那个男孩子。该死,又来,我知道怎么做。而且我甚至今晚可能都碰不到他。“你能不能不要表现的像我爸一样,芬里厄?”她烦躁的说,“你只比我大五岁,拜托,哥哥。”而且实际上你根本就不是我哥哥。

  “五岁已经大很多了。要不要我讲讲你小时候被先生教训的事?”

  “闭嘴。我知道怎么做。好了,我真的很讨厌你每次自作主张的越俎代庖。”她僵硬的回答,“撤回去,芬里厄,我命令你?我以赫克梅罗娅家家长的身份命令你,而我和父亲拥有你的效忠。现在撤回去,马上。我知道怎么做,你没有怀疑家长的权力。不要擅作主张,我不需要你。”

  她有点害怕听见兄长的回答,又很烦恼,一伸左手扯下耳机,攥在手里面;她盲手将它拆开,眼睛紧紧盯着地面。人人都往圣临厅跑,所有人都去那儿看热闹。她听见风吹动叶子沙沙响,顺手将耳机残骸挂在皮带扣子上,张开手臂跳下去,悄无声息的落地,轻的好像幽灵。

  阿瑞斯很快就找到了他的侍从。他做这种事一向很快,他的记忆力不差,视力也很好,并且从来不患脸盲症。他找到一个方法,只要他把宴会想象成一次潜伏而不是什么亲戚扎堆谈话的场合,他的自信和勇气就能从心底再涌出来。殿下仍旧穿着那身漂亮礼服,扶着剑;他伸出右手抓紧年轻人的前臂。艾厄罗斯被迫转身惊慌的与王子面对面。

  他比阿瑞斯小些,比他普通,比他秀气温和;短发软软的,干净的亚麻色,流行又烂大街的蓬松造型。他和西芙一样是风系专精。阿瑞斯本来不想要侍从,可这孩子到了年纪,家人都催促自己带上他;他只好这么做。可艾厄罗斯是好孩子。聪明、敏锐、能干、安静又乖巧,做副手是再适合不过的类型。阿瑞斯凝视着他,十七八岁的小侍从安静的微笑起来。

  “唐小姐来找我要人的时候我特意把你划给她。”殿下不露声色的提示,“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,艾厄罗斯?”

  “三人盯着自由党的先生,分了一位给凯美蒂小姐,看来唐小姐对那朵小玫瑰非常担心;四人在圣临厅外。她希望特纳和麦文能告诉她客人们对于她、托尔殿下、以及两党的看法,而我在这里,殿下。小姐嘱咐我们,换开刃的佩剑来。”年轻人将女孩儿的安排全盘托出,并未表现出任何抵触,反而首先为主人开脱,“我是您的侍从。无论被派给谁,首先我忠于您。”

  阿瑞斯无话可说。他刚刚想指责那孩子什么,突然又说不上来;退一万步,难道他来这儿不是为了这个?他确实哑口无言了;这又让他怀念起休奇奎策尔。

  要是她在这儿也许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。他莫名其妙的这么想,我觉得我应该说些什么,但艾厄罗斯搞得我无话可说。他只有暂时忽略这种不适感;直奔主题的,阿瑞斯问:“圣临厅外?她要找什么吗?你们真的换了开刃的佩剑?”

  “今晚的金宫很放松,殿下。唐小姐不了解我们,人是我分的。大家都很紧张,又非常困惑。一个准王子妃能在金宫里找些什么?假如她不告诉我们,那谁又能猜到?——也许唐小姐自己也不知道。但是她很紧张,相当紧张。她只是要我们去巡逻、去搜查、去找,但是谁也不知道我们到底在干什么。”家族聪明的年轻人轻声回答他,“这是位敏感又机警的小姐啊。”

  阿瑞斯也对此一无所知。但正因如此,他皱起眉头,感到一阵阵的不安与迷茫。假如他不能了解洛基的生活,那么至少该将爱达·唐了解透彻;假如那小女孩儿有她自己的秘密而他没有他的,这意味着他的失控与失败。但他是阿瑞斯·阿斯嘉特;他从不在战争中失败。一个小女孩儿不该争取不应该的发言权。

  “小女孩儿的秘密——我希望你们能找到些什么,但某种程度上,并不。”灰发的殿下漠不关心的回答,“艾厄罗斯,你能找到他们吗?短暂的就好。”

  小侍从顺从的点点头。他垂下眼帘,指间缠绕起金色尘埃,尘埃渐渐淡为浅金色,又从指尖飞起来。元素精灵。有天赋的孩子。这年头,很少有人能被这些小东西首肯了。休奇奎策尔有这个吗?

  年长的殿下默不作声,他不知道。他甚至都不会严格的元素魔法,是和阿芙洛狄忒夫人一样少见的突变。他想他应该遇事多往自己的长处想,他应该用最简洁的方式控制这整个事情的局面,宴会,宴会那边休奇奎策尔会安抚好的,他知道她能安抚好,而他现在要尽快破译爱达·唐的秘密,他要弄清洛基的目的,找他们两个分别谈一谈;他派给她出艾厄罗斯就是为了共享她的资源。两人盯着洛基,一人跟着黛德薇奇·凯美蒂,爱达·唐对失而复得表现的相当警惕,她和我一样对小玫瑰好奇;四人在圣临厅外,特纳和麦文带给她时事和轶闻,而艾厄罗斯在这里……他在这里……

  “我很快会知道自由党的目的。”他冷漠的逼问,“但你在这里干什么?艾厄罗斯,你为什么把自己留在这里?爱达·唐为什么把你留在这里?”

  小侍从耸耸肩。“不,我是小姐亲自委派。她看到了我的表现,把我留在她身边。”他望阿瑞斯一眼,眼神动了动,没说话;紧接着抬头望了一眼厅壁的挂钟,然后趴在二楼俯瞰。阿瑞斯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,托尔焦躁的躲在人堆里。那边上是休奇奎策尔,她和弗雷走的很近,那个假的东方人身边依旧热闹,却不如往昔。王室还未对他表态,少有人冒险。他回来了,那又如何?

  托尔。艾厄罗斯靠着木栏杆,站直了,走过半条走廊越过侍女和偶尔的行人,飞快蹿到琴房。他礼貌的敲敲门,无人应答;随后他后退两步,警惕起来,长剑自皮革剑鞘里露出半寸。但他很快收敛好自己,冲上去紧促的敲门:“小姐——小姐!王后!”

  他数到大概二十的时候门打开了。爱达·唐端着东方茶杯恼火的看着小侍从(虽然她还要更小一些),银花发带在尘晶的光辉下反光。阿瑞斯无声的藏进黑暗里。

  “拜托。”女孩子抱怨到,“我和王后娘娘在说话。”

  “并不是在下,小姐。”他诚恳的解释到,“是托尔殿下他啊,他真的不愿意一个人呆在一楼啊。”

  阿瑞斯敏锐的看过去,观察到纯白的鞋尖和繁复的裙边,以及房间内腾出的空地上不属于琴房的圆桌和靠椅,花色桌垫、茶壶、甜点、蕾丝手套。临时会见。

  看不见的地方传出女人温柔的声音,王后沉吟了一下:“托尔?他今晚很急躁。”

  “我不知道——抱歉,王后娘娘——”艾厄罗斯费劲的解释说,“我什么也不知道。我只是奉命行事。”他和长裙的少女相互凝视。“殿下不希望太久。”小侍从轻声传达。

  “——哦。”然而爱达·唐回答他,“告诉托尔我还好。你瞧——非常好。王后娘娘对我很好。”她侧到一边,艾厄罗斯规规矩矩鞠一躬,探头进去望了望,点点头。温莎的小姐关上门。艾厄罗斯向后退了两步,一直退到栏杆上。“托尔。”阿瑞斯低沉的问,“你真的会去找他?”

  “当然会。我说过这是位谨慎胆小的小姐,殿下。而无论是王后还是唐小姐都不愿意离托尔殿下太远。”侍从耸耸肩,“您瞧,我就干这种事情。”

  她很害怕吗?相当害怕……害怕舆论、害怕冒险、害怕失去、害怕王室、害怕未知……害怕被语言中伤、害怕一败涂地、害怕被人欺骗、害怕失而复得再次远去。这是牌局,不是飞行棋。大部分人永远不知道对家手中有什么。他们能做的只有努力扩充自己的“已有”,然后用“已有”去赌“未知”的东西。

  “殿下。”艾厄罗斯安慰他说,在察言观色这方面家里面总是把后辈们调教得很好,“不管是什么,我希望您能胜利。我毫无疑问,唐小姐一无所有。”

  一无所有?

  阿瑞斯皱起眉头。“我没有必要胜利,只是不能失败。我只想要一切的进程都如我预期。”殿下思考了很久,自顾自沉下声音,“而爱达·唐……她有……”

  “——等一等。”侍从突然打断他,金色尘埃缓缓在耳际飞舞,他吃痛闷哼了一声,“有人对它们下手了,殿下。”

  穹顶、壁画或吊灯,金色圆桌、流苏挂毯,繁复、拥挤而阔绰,充实而震慑的奇异美感。他从没有来过这里;却天性的熟悉,对所见所感适应而愉快。不管他是谁,他确实已经在这里;洛基心满意足的仰在绣花的靠垫上,斜着靠向一边,手肘撑在乌木扶手上,轻轻扶着脑袋。他比同龄男孩子要高,好奇心要少;神色礼貌而疏远,微笑偏爱且缱绻。小玫瑰并不怕生;他理所应当的靠在自己座位上,并不怕与诸位大人等量齐观。当菲在酒架上弄出呯呯嗙嗙的声音,问他喜欢“红的、白的、青色、紫色或者金色”时,党代抬起头。

  “金色。”他轻松地建议说,“两指宽就够了。”

  啊,我回来了。

  年轻的学士端着托盘回来坐下,洛基弯腰去取那支盛着浓稠的金色液体的郁金香杯。“我还在学习的时候,总是干这些活计。”菲开始说,取自己的那杯白兰地,年轻的绅士摇摇头,“你这么大的男孩子应该喜欢十字群岛的白葡萄酒才对,这是经验之谈,而且是近来的时尚。”

  在这个时代以前,十六岁都早就不算是男孩子。“极夏岛。”洛基轻轻嗅了嗅自己杯口,“不,我并不是对酒的颜色有什么偏见。我只是不太喜欢北方的东西。十字群岛的白酒尝起来像冷冰冰的液态金属。”他回答说,最后却把酒杯放下,金色液体一动不动。我回来了,我回来了。

  “听我说,亲爱的小玫瑰;”诺特一直盯着地面,她蓬松的黑发披在肩上,“眼下正是改选的时节,国会和民间都不安分。你们前一阵干了些什么,政府并不是没有忘记。自由党在这个时候派你来这里?亲爱的,我甚至之前都没有听说过你。你带来了什么,你们想要什么?你的信心来自哪里?”

  信使咬住下嘴唇。他停下来思考了一阵,暗色的眼睛转来转去,在灯光下隐约显着深红。

  “‘两军交战,不斩来使’。没错,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国会。”洛基·阿斯嘉特站起来,“大人们,我说了,战乱已经过去,如今是咱们文明人的和平年代,讲求和谐共处、公平公正。无论如何,我觉得我的脑袋在我脖子上最有价值,对此我有足够的信心。”